【叶黄】流金
《流金》
文/茕墨
H市所在的省高考倒计时还有二十天的时候，黄少天他们班开了一场激情洋溢的班会。
卢瀚文站在讲台上发表二十天冲刺感言，声音里带着变声期的少年特有的青涩，却也铿锵有力：“我们！最强！”
黄少天从凳子上“蹭”地窜起来，气势恢宏的样子：“高三！不败！”
然后一个班的人都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原因是黄少天那出其不意的样子实在太傻。
“笑笑笑笑笑什么笑啊！你们懂不懂啊！我们就是需要这种激情！热情！洋溢！”黄少天瞅着周围一片笑得东倒西歪的，其中还包括自己的组员郑轩和徐景熙，整个人都不太好。
当然这群人里也包括叶修那个家伙，难得没有用课本做掩护睡觉的人，现在黄少天反而希望他就这么睡过去最好！
“哎黄少黄少，你之前说要撕第20天的倒计时牌纪念的呢？”下课的时候，卢瀚文戳了戳斜前方的黄少天。
“对啊怎么了小卢，倒数第20天那肯定是我的这还用说吗，等我吃完晚饭回来就把它给撕了！”黄少天在和喻文州吹牛，抽出说话的空子回了卢瀚文一句。
“黄少你看！”卢瀚文扯着黄少天的校服领子指着倒计时牌的方向，顺手还抓到了黄少天末梢的几根头发，黄少天疼得呲牙直叫你小子反了你了，顺着卢瀚文的手指看过去，发现叶修的魔爪正伸向……
“我靠！放开那张纸让我来！”
叶修听着这声音，不但没回头，反而眼疾手快立刻扯下了那张薄薄的纸，转身就发现黄少天离自己的位置还有两个身位格，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叶修把纸高高地举起。
叶修眼角眉梢都是笑，那种乐呵呵的讨人厌的笑。
黄少天气不过，盯着那张脸咬牙切齿地说书上上说这种秀身高的人后来都死了！
叶修淡定，没得可秀的人最后还是得死。
黄少天在晚自习的时候借了喻文州的语文知识点笔记补，手速爆地哗哗的时候被后面的叶修一戳，手中的0.5毫米黑色签字笔就在笔记本上划了一道优美的直线。
“叶修你搞毛啊！我限你在15字之内解释清楚你要干嘛不然就等着给我的笔记本道歉吧！”黄少天瞧着坐在讲台上的方锐也在奋笔疾书，微微侧着脑袋斜了眼叶修，压低声音。
“数学作业。”
叶修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直逼主题。
“我靠你不是吧？都还有20天了你还抄作业啊叶修你想不想好了啊我跟你说……”
“黄少天！不准说话！”方锐那真诚的提醒传来的时候黄少天刚准备给叶修好好上一课，教教他什么叫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下一秒就被当场抓包当成了不好好学习的反面教材。
黄少天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和叶修有仇，一定。
等方锐又低下头继续算数学大题的时候黄少天迅速回头跟叶修比了个中指。
“数学作业。”
“我靠叶修你要点脸！我已经被方锐点过一次名了！因为你！你！好吗！”黄少天强忍着满腔的腹稿：“没看见我在抄语文笔记啊！哪儿写数学了！”
“少天你刚刚不那么多话会被方锐抓着啊？”叶修嗤笑一声，丝毫不表示出任何同情心。“你就不能问罗辑借一下，你们之间就隔着一个过道。”
“你自己不戳他？！！”
“够不着。”
“我靠你的你就是懒别解释了！”
“黄少天叶修！”方锐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两个人的名字：“成了，这个星期黄少天你已经上榜15次，扣分扣地已经快要负值了，你收拾收拾准备明天给咱们班的清洁区善后吧。”
“我抗议！叶修那名儿应该出现的频率和我一样啊！”
“这我怎么知道，好像是吧，但是数了数他没你多啊，差你两次。”
方锐看向黄少天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我知道咱们班负责的清洁区特别小不够你发挥青春余热的，你就凑合凑合吧。”
“方锐你妈蛋！”
没人注意到前排一直安静做作业的苏沐橙笑得肩膀微颤。
高三A班是全荣耀高中最好的文科班，在百日冲刺的时候就被校长冯宪君在发言的时候提及，说应该成为全校学习的榜样班级，他们在肩负着高考的压力的同时，还不忘一直打扫着比邻的……厕所。
是的，高三A班的清洁区，是厕所。
方锐当然不可能丧心病狂地让黄少天把女厕所打扫了，但是男厕所也不小了，尤其是这环境，这气味，这人流量，这……不敢恭维。
黄少天此刻拎着拖把提着小桶戴着口罩站在男厕所门口，觉得自己真是悲壮极了。
“客流量”挺小，因为是周五，各个班简单打扫完班级就回了家，黄少天也是特意挑了这个时间，不然他来扫厕所，他们班那群好事的男生不得起哄闹死他……
“哟黄少，来扫厕所啊！”
“黄少加油！看好你！”
“少天不要太辛苦了，早点回去。”
“黄少黄少我和小别同学先走了啊！你加油扫厕所！为人民服务！”
“……”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黄少天郁闷地想着。
他掂了掂拖把一个三段斩杀进了厕所里，男厕所此刻静悄悄地，夕阳那点光透着窗户射在地面上拉成一道光线，还有一个人影……
等等，人影？！黄少天再一看，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拖把当手雷扔出去。
“叶修你大爷啊！在这里搞毛啊！求你回家好吗别给我添乱啊！不然其实你想来做志愿者我走也行啊you can you up！”黄少天说完一连串的话语才发现自己给叶修上厕所当了一次伴奏。
叶修没回头，倒是坦然地回答：“人有三急啊，这怎么能憋着呢。”
“所以你以为我来扫厕所是谁害的！”
“天意咯。”
“天意你妹！留下帮忙，或者麻溜地滚，别占地方！”
叶修提好裤子瞧着黄少天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有点好笑：“少天你看什么呢？还不干活啊？有点变态啊。”
黄少天把拖把一横，摆了个造型：“滚不滚，不滚我把你当垃圾卷出去了。”
“别啊，在这儿帮你还不成吗。”
要的就是这句话，黄少天在心里给自己点了108个赞。
男厕所的瓷砖脏极了，男生嘛，学校里受了什么委屈之类的，怎么能像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厕所的瓷砖有时候就是最好的沙包。黄少天此刻用拖把蹭着脏兮兮的瓷砖，一边絮絮叨叨抱怨。
“少天，怎么秋葵和扫厕所都堵不住你的嘴。”
叶修靠在窗户边上玩着黄少天的手机，瞧着后者在辛苦地清理瓷砖。
“滚滚滚滚滚，我看这一脚就是你踹在瓷砖上的对吧！”
“哥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但凡老叶你还有点人性就别搁那儿说风凉话了！赶紧给我把小桶拎过来！”
黄少天气的跳脚，很想把叶修按在地上揍。
“得嘞。”叶修笑笑，也不再惹他，拎了小桶来丢他面前，似是无意得提了一句：“还有不到二十天了，有什么打算？”
黄少天把拖把往小桶里一浸，然后提出来在地板砖上摔了两下：“打算？……让清华北大跪着求我去算不算？”
叶修噫了一声：“那不是哥么。”
黄少天没好气，又是一拖把摔地上，溅起来的水都碰到了叶修的小腿处：“叶修你要点脸，我就那么随口一提好不好！”
“哥可没随口说啊。”叶修手插在口袋里，手指伸出抹了一把刚刚黄少天用拖把“擦”的瓷砖，啧啧了两声：“少天你看你这工作态度，一把灰还在啊。”
“那是被你摸脏的！”黄少天知道叶修是他们年级有名的学神，学神是什么？那就是比学霸还要高端的存在，传说中的不学都能考好的全科高手……然而就是因为这样，黄少天才愈发地觉得忿忿，这挂开的，太不是东西了。
而黄少天他自己，除了理科不稳定，呈三角函数曲线波动，文科倒是都还好。英语也因为前些日子被叶修按着背英语单词而在单选题上准确率有所提高。假如高考不犯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倒真的不成问题，只是清华北大跪着求他去什么的……说说愉悦一下身心也就是了。
“那什么……老叶你真要上清华北大啊？”黄少天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喘着粗气问：“其实你不上那些个学校我都替你可惜，咱们兄弟一场自然希望你前程似锦以后的路又直又宽，不过还有十几天就毕业了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惋惜什么的哈哈……”
叶修没说话，听着黄少天絮絮叨叨地说，视线掠过黄少天的肩头，到他头顶的发璇，视线所及最远处是狭窄的窗户漏进的金色夕阳，远处染红的半边天。
那个下午的光芒像是流金碎了一地，六月哗啦啦地到来了。
“……黄少天同学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在晚自习说话的错误，而且踊跃地把男厕所打扫得非常干净，这种责任心和知错就改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周一的班会课上，方锐拿着班级日志总结上周的纪律情况，说到这里的时候全班又笑，和上次班会课的情况恰如其分。
“这帮人……”黄少天坐在位置上咬牙切齿地把笑得最夸张的几个人在心里记了一笔，毕业之前肯定要报回仇。
拍毕业照那天黄少天他们班的女生换上了统一的民国时的天青色学生裙，头发妥帖地编成麻花辫低垂在肩上，男神都穿起了白色衬衫，衣色相配的外套和笔挺的长裤，一个个像是不认识一般，新奇地看着已经相处了三年的同班同学。
“黄少你的衬衫最上面那个没扣上！”
“哈哈哈哈哈哈刘小别你袖口！！！发货的卖家是不是跟你有仇！”
“领带不会系吧？我来吧。”
……
摄影师给黄少天他们班拍之前在给高三B班拍照，理科班男生多不假，但是也有校草周泽楷在提升颜值，韩文清那张脸让全班都不和谐了好久，张新杰审视了一下整体效果才站入队列中……
黄少天是举着A班的班牌的，原定是苏沐橙站在中间，但是后来苏沐橙跑去第二排和楚云秀站在一起了……
“黄少你再往旁边斜十分之三。”
“张新杰你走开啊啊啊啊这个时候别犯强迫症了啊！”
……
“一二三——”
“茄子——”
收拾书包离开校园奔赴考场的前一天傍晚，黄少天一本正经地把贴在桌面上的自制倒计时牌揭了下来。最后的“一”上面用红笔圈了起来。
“怎么的？还不走？”
“这就走啦！你让我留念一下会死啊！”又是那家伙……
叶修笑笑：“还想再回来一年啊？”
“回来你妹！”黄少天提起书包追出了教室门。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那就上吧英雄。”
六月的流金碎落一地，铺筑着通往未来的路，你我终究会再相遇。
——FIN——
生日快乐！